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在如今信息化时代，警方可以通过一些行政命令来调查用户数据并分析锁定嫌疑犯，而如果这些权益运用不当，则会给合法公民的正常生活造成干扰和恐慌。

3 月 7 日，来自美国国家广播公司（NBC）的一项案件调查复盘了一桩“乌龙”事件，一位守法公民骑车多次经过案发点被分析为犯罪嫌疑人，这再次引发人们对谷歌、警方、公民隐私数据之间的监督平衡进行讨论。

事件的来龙去脉

当事人扎卡里·麦考伊（Zachary McCoy）在佛罗里达州盖恩斯维尔的一家餐馆上班。在今年 1 月 14 日，他突然收到一封来自谷歌的邮件，这是谷歌法律调查团队的来信，让他知道当地警方要求他提供与谷歌账户相关的信息。谷歌方面表示，除非他上法庭并要求阻止，否则将向警方公布这些数据。而且，他只有 7 天时间进行协调处理。

“我被深深的恐惧击中了，我怕我会被指控什么，而我却什么也不知道。”麦考伊回忆。

因为他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有一部 Android 手机，与他的 Google 账户相连接，和数百万其他美国人一样，他使用了各种各样的 Google 产品，包括 Gmail 和 YouTube。现在，唯一明确的是警察似乎想拿到所有这些信息并展开案件调查。

谷歌的通知中有一个案件编号。麦考伊根据此编号在盖恩斯维尔警察局的网站上搜索，发现了一份调查报告，内容是 10 个月前一名老年妇女家中发生了入室盗窃案，案发地点发生在离麦考伊住所附近不到一英里的地方。受害者是一名 97 岁的老人，她告诉警方，她丢失了几件价值 2000 多美元的珠宝，其中包括一枚钻戒。

图｜当事人扎卡里·麦考伊（来源：NBC）

她报案四天后，盖恩斯维尔警方为了寻找线索，并带着对谷歌数据的搜查令去找了法官。其中，他们要求谷歌提供所有使用谷歌服务的设备记录，在推测的入室盗窃发生期间，这些设备就在这名妇女家附近。第一批数据将不包括任何可识别信息，但警方会仔细检查是否有可疑设备，并进一步向谷歌询问用户的姓名和更多信息。

而只有7天期限进行协调处理，这让麦考伊平静的生活突然变得惊慌失措。尽管他知道自己与盗窃事件无关——他甚至从来没有去过受害者的家中——也不知道可能有其他人闯入。但却没有太多时间来证明。

麦考伊担心如果不处理有可能导致被捕。因为在 2018 年 12 月，在亚利桑那州凤凰城郊区就曾发生过一起“乌龙案件”，那是一宗枪击案，警方搜查令要求 Google 提供其在遇难者附近记录的所有设备的信息，从而有可能捕获该地区任何人的下落。

最终分析锁定并批捕了嫌疑犯豪尔赫·莫利纳（Jorge Molina），直到 6 天后，事实证明这个人是无辜的，才予以释放。然而，拘留行为让他失去了工作，名誉受损，严重影响了正常的生活。

图｜曾因为定位数据分析被误捕的豪尔赫·莫利纳（来源：ABC）

有前车之鉴，麦考伊不敢轻视此事。于是他紧急去了他父母在圣奥古斯丁的家，并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家人同意动用家中储蓄来请律师协调此事。

律师卡莱布·凯尼恩（Caleb Kenyon）接受此案并四处打探，得知谷歌的通知是由一个“地理围栏搜查令”（geofence Credit）引发的，这是一个警察监视工具，可以在犯罪现场进行虚拟拉网，从附近每个人的 GPS、蓝牙、Wi-Fi 和手机连接中扫描谷歌位置数据。

这些搜查令在过去两年里急剧增加，借助这一手段，警方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找到潜在嫌疑人，他们还经常在人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从与犯罪无关的人那里获取数据，谷歌自己称之为“对隐私的重大侵犯”。

麦考伊仍然困惑地检查着他的手机。作为一个单车爱好者，他经常使用一个运动跟踪应用程序 RunKeeper 来记录骑行记录，这个应用程序依赖于他的手机的定位服务，这将他的行动反馈给了谷歌。

入室盗窃案发生在 2019 年 3 月 29 日，麦考伊查看了他当天的行踪，发现自己在一小时内三次路过受害人家，而这条路线仅是他经常在附近绕圈的一部分。

麦考伊表示：“这真是一场噩梦。“我用一个应用程序查看我骑自行车行驶了多少英里，现在它把我带到了犯罪现场，我竟然成了头号嫌疑犯。”

警方调查，谷歌配合，谁来保护公民数据隐私？

尽管隐私权和公民自由的倡导者一直担心“地理围栏搜查令”违反了宪法对不合理搜查的保护，但执法当局表示，这些担心言过其实。他们说，警方不会获得任何有关谷歌用户的身份信息，直到他们找到一个足够引起他们怀疑的设备。

他们也承认，仅仅这些信息还不足以证明指控某人犯罪的正当性。

谷歌地理围栏搜查令已经被包括联邦调查局在内的全美各地的警察机关使用。谷歌去年在一份法庭文件中表示，来自州和联邦执法部门的请求正在迅速增加：从 2017 年到 2018 年增长了 1500% 以上，从 2018 年到 2019 年增长了 500%。

“这是一个伟大的工具和伟大的技术，”凯文·阿姆布鲁斯特（Kevin Armbruster）说，他是密尔沃基警察局的退休中尉，负责监督高科技调查工作的使用，包括地理围栏搜查令。

他说，密尔沃基警方利用谷歌地理围栏的授权，曾破获一系列罪行，包括谋杀、枪击、一连串抢劫和绑架以及涉及绑架的性侵犯。阿姆布鲁斯特说：“我认为世界上大多数公民都会喜欢我们把暴力罪犯关进监狱的事实。”。

法庭对谷歌地理围栏数据的证据使用质疑很少，主要是因为这些调查通常是秘密进行的，辩护律师可能没有意识到该工具被用来识别客户身份破获了更多信息。一个例外是弗吉尼亚州米德洛蒂安的一名被指控的银行劫匪，曾在法庭辩称对他使用的地理围栏搜查令是非法的，侵犯了自己的数据隐私，那桩案子还在审理中。

图｜执法者一般会要求 Google 提供一定区域范围内的用户数据信息（来源：Forbes）

当麦考伊意识到骑自行车把他带到了犯罪现场附近，他就确定了自己的推论，为什么警察会通过搜查令查到他的设备数据信息。他和律师凯尼恩开始阻止他们获得更多关于他的信息，并试图说服警方，他是无辜的。

他们和办案的警务人员通电话，告诉对方，“你们搞错了。”

麦考伊表示，在大部分时间里，他都试图匿名上网，这种习惯可以追溯到互联网早期，那时人们都不愿意在网上使用真名，他在社交媒体账户和谷歌用来通知他警方调查的电子邮件账户上使用了化名。但在此事之前，他还没多想谷歌会收集有关他的这么多信息。

麦考伊说：“我没有意识到，通过在谷歌上提供定位服务，也可以记录我所有的去向。”“我相信这是他们的服务条款，但我从来没有读过那些文字协议，我想大多数人也不会读。”“如果你是无辜的，那并不意味着你不会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方，比如骑自行车，你随身携带的 GPS 会让你处于警方怀疑范围中。”

1 月 31 日，麦考伊和律师向当地民事法院提交了一项协议，要求追查其个人数据的令状“无效”，并阻止有关个人隐私数据的任何进一步信息的发布。

不久之后，一名被指派代表盖恩斯维尔警察局的州检察官办公室律师告诉他，协议中有一些细节，使他们相信了麦考伊不是窃贼。州检察官办公室已撤回了搜查令，最终，谷歌也没有交出任何识别麦考伊的数据，但如果当事人没有请律师介入，谷歌就会按照搜查令要求这么做。

麦考伊认为，这种操作是违宪的，因为它允许警察对无数人的电话数据进行全面搜索，以便找到一名嫌疑人。律师凯尼恩也表示，这种方法颠覆了传统的搜查令搜查方法，即警察以他们已经怀疑的人为目标进行数据搜查。

每个人都可能成为被监视的一部分。“这张地理围栏搜查令实际上是盲目地广撒网，希望能诱捕窃贼。这一概念类似于许多科幻电影的情节，影片以反乌托邦、法西斯政府为主角。”麦考伊说到。

图｜用户手机中会普遍用到定位软件（来源：NURPHOTO）

更大的隐私权之争尚无答案

麦考伊的案子虽然很快结束了，他本人也为了尽快回归正常生活没有选择进一步在法律上进行申诉，但“更大的隐私权之争将没有答案。”

警方怀疑麦考伊在犯罪地点的位置数据有助于破案，如果麦考伊的父母没有资助给他几千美元雇律师的话，这件事情可能会有另一个结局。

“当警方从谷歌闭门得到这些数据时，不知道执法部门会对这些数据做些什么。不是我不信任他们，而是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基于此证据就去抓捕嫌疑人。”律师凯尼恩表示。

近年来，跟踪手机或其他智能设备的用户位置的业务已转变为执法的数字网。在科技公司无处不在的数据收集时代，这个案件仅仅是有关如何将个人信息（您的去向，朋友是谁，您浏览纪录，饮食和观看的内容以及何时使用）用于特定目的的最新示例。

许多人不会想到，随着政策制定者、执法者和监管机构等对数据依赖的增加，诸多科技公司对用户数据收集也越来越深入，这些用户可能是 Android 手机的所有者，可以是任何运行 Google Maps 的人，也可以是在其手机上运行许多跟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 APP 的个人，而不仅仅是犯罪嫌疑人。

侦查新技术的使用频率急剧上升，它可以帮助分析犯罪行为，但这同时也可能导致诱捕无辜的人，给当事人造成权益损害。多年来，强如谷歌这样的科技巨头也一直在响应法院命令以获取特定用户的信息，暗示着在没有其他实际线索的情况下锁定可能的嫌疑人，如何来监督和把控其中的权益平衡成为一个有待解答的社会问题。

来源：DeepTech 深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