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酒、猥亵、性侵,有人站出来才能被看见。

阿里女员工被侵害一事成为这个周末最令人气愤的热点。

8月7日,有认证为阿里巴巴员工的网友在社交平台发帖称,在出差过程,其被领导要求在KTV陪客户喝酒,被灌酒后遭到客户猥亵。同时,女员工举报称,事后查看酒店录像,当天夜里该领导多次进入女员工酒店房间,涉嫌性侵。

而令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的似乎是阿里管理层的不作为。

当事人表示,举报过该高管,且公安机关已对该高管进行过24小时的拘留审讯,但阿里并未对该高管实行任何限制性措施,还任由其继续工作。针对当事人向公司质疑为何这样的人(曲一,即王成文,浪淘鲜华北区商家运营组长)还能在公司呆着且能正常工作时,另一高管阿甘(甘启梁,淘鲜达LKA负责人)表示工作很重要,不是说交接就能交接完的。需要3天时间做出决定。

3天后,阿里方面向当事人表示,并没有做出开除他的决定,因为考虑到当事人的名声,当事人表示,不需要照顾其名声,只想要公司开出该高管(曲一)。此后阿里表示可以开除,将在8月6日下班前给出处理结果。

但到了8月6日,阿里方面表示,无法开除,并要求提供醉酒的视频。最终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当事人开始寻求舆论支持。用一份长达8000字的爆料帖子中,详细叙述了事发经过。

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兼CEO张勇8月8日凌晨在阿里内网发帖,用震惊、气愤、羞愧,表达对阿里一员工涉嫌侵犯女同事事件的感受。他同时表示:为此事中各级主管的冷漠和没有及时处理道歉。尽管警方仍在调查阶段,但阿里内部认为,事情在员工反馈后没有得到迅速的响应处理,存在重大问题。“从我开始,从管理者开始,我们每一个人必须有深刻的触动、反思和行动”。

阿里文化,再次被放到火上烤。

刀锋变钝,价值观已要打磨

“乱世用重典”这五个字曾经写在阿里巴巴的历史上,其对价值观的捍卫也一直被外界认为是人才不断涌现的重要保证。

2011年2月21日,阿里巴巴B2B公司宣布有“中国供应商”涉嫌欺诈被终止服务,被视为马云接班人的集团CEO卫哲也为此引咎辞职。卫哲辞职后,马云曾召集高管开过几次会议,无一例外地都谈到了卫哲离职事件,“我们的心很软,但我们的刀很快。卫哲辞职后第二年,更快的刀挥向聚划算,因涉嫌违规,部门负责人阎利珉当时被立即解职,最终被判刑7年。

2016年,阿里巴巴在内部搞了抢月饼的活动。有员工利用系统漏洞多抢月饼,仅仅三个半小时后,几名员工就被公司开除。月饼事件为阿里价值观设立了高标准,后面出现过有员工把私事伪装成公事打车,多报销了加班车费被开除的案例。

但自从马云离开,张勇上位以来,阿里巴巴曾经被压制的山头文化有所重现,而曾经锋利的刀却正在变钝。

2020年4月,被称为阿里巴巴权力体系第三人的蒋凡被曝出轨曾有“中国电商第一网红”之称的张大奕。阿里巴巴内部,蒋凡被称为张勇的嫡系,张勇在几大继承人中最终脱颖而出,正是因为其靠着手机淘宝抢下了移动互联网时代电商行业的船票。

蒋凡事件的最终处理结果是:取消阿里合伙人身份、记过,职级下降并取消上一财年度所有奖励。张勇对外表示,“我来做了这个决定。”

对阿里巴巴来说,一件偶发性的负面新闻背后,可能隐藏着巨大的企业问题。因为当你发现一只蟑螂时,就有一千只你看不到的蟑螂藏在黑暗中。

时过境迁,一场酒局即让阿里从神坛跌落

20多年里,“江湖绰号”遍地开花,阿里人试图举起侠义与道义,来统治这个虚拟与现实交叉的江湖。极具归属感的江湖人士在这样的空间里,力往一处使,推着阿里一路开挂,在商业上攻略城地。

马云还在时的阿里核心团队花名册

时过境迁,今天的世界,似乎变了。

江湖依赖英雄。英雄的好处是,有能力,讲义气,有伸缩的余地。如果没有英雄,江湖不过是混混群殴的场所。

但英雄的短处则在于,对其个人没有限制。如绝世高手洪七公等,莫不过支撑一门一派数十年,但中间没有严格明白的规定,多是由个人的崇拜来吊着一口气。

一旦碰上品德低下的英雄,并接二连三地坏了规矩,一些“塌方式腐败”“系统性违纪”便出现了。所以,在酒桌之前可以看到,阿里还有月饼员工,还有出轨总裁。

而在酒桌之后也可以看到,以程序员团体为代表的古典互联网弄潮儿,正在消失。将所有精力都投注于研发和迭代、将互联网浪潮推向巅峰的极客精神,正在退却。

张勇说,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单独的事件,阿里每一个人都必须有深刻的触动、反思和行动。

过去22年里,阿里巴巴是中国互联网领域企业家精神的一座丰碑,大胆创新,锐意进取,其飞速发展创造了世界企业史上的神话,把中国互联网产业水平推进到世界前沿,也深刻改变了中国人的生活方式。

这样一家企业,一定有一种向前的文化始终在自我鞭策。这次事件揭示的是,文化本身应该受到鞭策,乃至重构。

阿里巴巴一直以来都有打造“百年老店”的雄心,创始人马云同时也坦言,在这个问题上自己每天“度日如年”。“我每天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地在做。”

现在,冰很薄。但愿它能走过去,但愿它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