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战兵

编辑 | 烧饼

如今的在线教育，乍一看很火，有两个数据可以说明：

一是，2020年，中国基础教育在线行业融资额超过500亿元，这一数字超过了此前十年的融资总和。

二是，2020年前10个月，在线教育企业新增8.2万家，平均每6分钟就有一家在线教育企业成立。

但凡事就怕推敲。中医说，因体质衰弱、真阳衰竭等引发机能低下而表现出的虚性亢奋，就是虚火。仔细一看，在线教育也是遍地“虚火”。

教师资质有问题、烧钱搞营销、家长退费难、倒闭暴雷......“亢奋”的表象下是种种不健康的症状。

一个行业的好与坏、长处与不足很容易在头部企业身上显现，也会因为头部企业随波逐流或积极作为而愈演愈烈或走出泥淖。虽然说在线教育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在座的各位（所有玩家）都有责任。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头部企业难咎其责。

“考试第一名”

提到在线教育，不得不提作业帮。关于它是行业第一的PR稿不时见诸报端，如果把在线教育公司编到一个班里，作业帮就是那个经常考第一名的。

这家公司2015年从百度体系中独立出来，以拍照搜题、搜答案起家，初期借助百度的流量优势，快速积累了第一批用户。在侯建斌的带领下，作业帮开启了开挂之路。

作业帮的第一名体现在方方面面。先说用户规模，去年4月，侯建斌在内部信中表示，作业帮累计激活用户已超8亿，成为中国用户规模最大的在线教育平台。

前不久，第三方数据公司QuestMobile发布了一份榜单，将列为K12在线教育赛道用户规模NO.1APP，且是唯一月活用户过亿的教育类App。据悉，这已经是作业帮连续第六年获得该荣誉。

再看付费学员，作业帮的数据显示，作业帮直播课2020年秋季付费课学员总人次突破1000万，创下行业纪录；2020年秋季正价班学员人次超220万，规模持续领跑行业，过去三年增长超24倍。

连题库，作业帮都引以为傲地宣布有全球最大的超3亿的题库。

在融资方面，作业帮得分也很高。2020年底，作业帮完成E+轮超16亿美金融资，创下在线教育市场数额最大的单笔融资。而从A到E+轮融资，作业帮总共吸金30多亿美金，如此规模在行业也是数一数二的。

正如成绩好就是好学生吗？用户规模第一的作业帮是个好公司吗？会给行业带来好的改变吗？

学优品不正？

我们评价一个好学生经常会用“品学兼优”来形容。作为行业头部企业，作业帮恐怕配不上“品学兼优”，其过往的一些污点，并没有给行业树立正面的、积极的榜样，反而让更多人看到了在线教育的乱象。

2017年8月10日，某电视台播出《学习App惊现黄段子，熊孩子父亲投诉无果将其曝光》的新闻，视频中“家长李先生”称自家孩子在小猿搜题上偷看涉黄内容。8月14日下午，小猿搜题召开媒体发布会，指控作业帮恶意在小猿搜题应用内发布涉黄信息，并蓄意传播，且电视报道中的“家长李先生”实际上是作业帮内部员工王某。

“这是我见过的史上最肮脏的攻击陷害行为，简直是触目惊心，而且还发生在了教育行业。”小猿搜题副总裁李鑫表示。

对此，作业帮的回应是，某同行的陈述与事实相悖，作业帮不做口舌之争，对于任何诋毁和诽谤行为，已经进行证据保全，并将通过司法途径追究其法律责任。

事后，双方互诉至法庭，相互指责对方诋毁、污蔑。时至今日，谁是真流氓，谁在贼喊抓贼也没有一个公开的结果。但这件事对在线教育整体形象的影响很坏。《钱江晚报》曾以“作业帮涉黄，请放过孩子”为题，评论道“如果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出现偏差，将互黑手段蔓延到互联网教育行业，那么做出此类行为的人不配做教育。”

时隔几年后来看此事，作业帮们把正常的商业竞争变成不顾脸面的、无底线的栽赃、破坏，甚至不惜触犯法律，也要争一个先后，这一定是企业价值观层面出现了问题。2018年，接受红杉会采访的侯建斌说，“在文化价值的培训和宣导上，CEO一定要亲力亲为，你要去讲，去传递，去践行，你走在后面、无所作为，文化价值观是不可能被树立起来的。”“内心是非常信这些东西的”。不知道是出了“涉黄”事件后让他坚定了价值观的意义，还是出事前他就这么认为的。

2020年5月，新华社记者调查发现，作业帮教师“资格”存疑。其官网上，部分教师仅注称“教师资格证考试笔试已通过”、“待更新”，无具体证号；不少教师标注了“教师资格考试合格证明编号”。作业帮混淆了教师合格证和教师资格证，存在误导。

今年1月，一位是“教了一辈子数学”的数学老师，也是“做了40年”英语老师的老太太，同时出现在猿辅导、作业帮、高途课堂和清北网校四家在线教育企业的广告中，引发网友吐糟。作业帮又成为在线教育行业虚假宣传的主角儿之一。而在更早的E+轮融资后，就有媒体质疑其累计用户8亿这一说法。在北京实地律师事务所创始合伙人律师范伯松看来，“累计用户”是个学问，计算标准是什么，并不清楚，这个需要企业广告主站出来解释。

对于普通家长最常遇见的恶意扣款、退费难等问题，作业帮也“表现优异”，在黑猫投诉平台上，作业帮相关投诉有934条，也高于好未来、小猿搜题、学而思网校等主要竞品。

看到这里，有人会说，作业帮的这些毛病没什么大不了，很多在线教育企业身上都有。但对不起，既然作业帮宣称自己是最大的，行业第一，那么就应该起到标杆示范作用，就应该经得起放大镜观察。如果行业第一都无法严格要求自己，那还能指望谁？

作业帮应避免走二手车电商老路

如今的在线教育跟五年前的二手车电商极其相似。彼时二手车电商平台做的事主要有融资、烧钱、圈地。找明星代言、冠名综艺、大肆投广告，以透支的营销换来更大的用户规模、更大的市场份额，以及更高的新一轮融资。

2016年、2017年，优信在销售和营销上的投入分别为7.94亿元、22.03亿元，分别占同期总收入的96.2%、112.9%。很明显，其2017年营销费用就超出了当年全年的收入。

然而，资本盛宴过后，一地鸡毛。人人车被传将被58收购，优信二手车甩卖核心资产，瓜子二手车也被曝曾砸下重金的严选商城已经关闭、迁店了近2/3。

似曾相识的一幕正在在线教育行业上演，只不过优信、瓜子换成了作业帮、好未来等等。据不完全统计，2020年“作业帮直播课”仅网台综艺节目就赞助超过21档（含15档综艺、6档晚会）。

由作业帮、猿辅导、好未来等头部企业掀起的营销风潮，席卷了整个在线教育行业，并引来虚假宣传、家长焦虑、获课成本高企等负面连锁反应。教育部基础教育司有关负责人表示，“当前校外线上培训机构普遍通过融资进行资本运营，但过于逐利，一些线上培训机构为了获取客源，不把钱用在提高服务质量的刀刃上，而在各大媒体上铺天盖地做广告，营造所有孩子都需要参加培训的氛围，加重家长的焦虑。”

“过去一整年，获客烧钱的速度太快，班课的获客成本至少两千块。”松鼠Ai联合创始人、CEO周伟感慨道。“坦白地讲，传统教育企业挣到的钱会投入到研发、校区扩建、教学服务上，很少有人打广告，基本靠口碑传播，但去年整个广告投入最大的是教育。”

当然，在一个行业快速发展的初期，在资本的推动下靠烧钱走向胜利不失为一条道路。曾经的京东，连续亏损多年，但它烧钱烧出了自建物流体系，这成为其日后胜出的核心竞争力。然而作业帮们拼命花钱，又烧出了什么？

当在线教育行业朝着烧钱买流量、买用户，忽略教研投入的错误方向前进，是顺着潮水的方向随波逐流，还是尝试改变潮水的方向？这不仅考验企业的实力，更考验企业的良知。

有个案例可以参考。房产中介的形象曾一直不好，骗人、服务差。但链家从中介行为规范到真房源保障，彻底提升了房产中介行业的形象。这一点，是链家对行业和从业者最大的贡献。

在线教育原本是个功德无量的好行业，有利于缩小城乡教育差距，有利于优质教育资源的公平、普惠，兼具商业价值与社会价值。作业帮们本应该做得更好。如今面对丛生的乱象，作为行业第一的作业帮又帮在线教育行业做了什么？改变了什么？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更何况是最大的那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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