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的救命钱，不知不觉中就被这些人拿走了。

文/华商韬略 魏峰

【1】

　　近日，中国裁判文书网公布了浙江省丽水市中心医院原麻醉科主任雷李培受贿罪一审刑事判决书。

　　此次案件涉及的行贿方、受贿方，都是业界“名人”。

　　根据公开资料显示，受贿方雷李培从事临床麻醉工作26年，发表论文30余篇，获得多项专利，所在科室还曾多次被评为省市级先进麻醉科，得到省内同行专家的一致好评。

　　向雷李培行贿的人却涉及恒瑞医药、扬子江药业两大知名药企。

　　刑事判决书显示，2016年底至2019年8月期间，恒瑞医药全资子公司江苏新晨医药有限公司的3名员工，为了和雷李培搞好关系继续得到关照，先后行贿40.8万元。

　　同时，2014年6月至2019年9月期间，雷李培却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回扣共计332万元。其中，除了涉及恒瑞医药全资子公司江苏新晨，还涉及扬子江药业给出的44.75万元回扣款。

　　雷李培并不是个例，同期涉案的还有烟台市莱山区第一人民医院、廊坊市安次区一医院等医院院长、主任、医生。涉及哈药集团、天圣制药、长生生物康美药业、沃森生物、六盘水济生药业、诺华制药、修正药业等多家企业。

　　哈药集团旗下两家子公司行贿金额高达1231万元，天圣制药从2003年到2018年共行贿1475万元。

　　这些回扣、行贿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与老百姓看病贵有和关联？

【2】

　　医疗消费是一个特殊的消费领域。花钱的患者，处于弱势地位，对自己的真实需求，以及需要购买的药品和诊疗服务所知甚少，甚至一无所知。并且，患者也没有议价权。

　　这就给了一部分人可乘之机。

　　2019年5月，步长制药董事长赵涛海外行贿650万美元爆发后，让其本人和公司一夜成名。在媒体后续跟进过程中发现，该公司几乎年年都有医药代表因行贿而东窗事发的案例。

　　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贵州省湄潭县医疗系统的腐败窝案”。该案件，是步长制药在贵州省湄潭县区域的一名80后医药代表，自2012年到2018年，行贿的32名医生，几乎就“打通”了贵州省湄潭县医疗系统。

　　判决书披露，该医药代表告知医生，给病人开处方时尽量多使用她代理的药品，并按药品每盒\支0.5元至3元不等的价格，给予医生相应回扣。

　　事实上，给医生回扣早已是医药行业公开的秘密。甚至回扣比例是医院科室负责人跟医药代表谈好的。回扣由科室集中支配，除了按每个医生的开药量分配给医生外，还要留下一部分作为科室公共活动经费。

　　“医药回扣”堪称是一种集体的、公开的腐败的形式存在的。

　　此前，北京相关部门人员向《法制日报》介绍说，除了回扣、提成之外，行贿的名目还包括“科研协作费”、“外协费”、“技术支持费”等。一些医药代表还会采用各种充满“人情味”的方式，比如为医生请保姆，帮助子女升学，送高档俱乐部会员卡等。

　　据西城区检察院检察官说，医药卫生领域的职务犯罪不仅涉及行政领导，同时涉及党政及业务管理领导，“涉及工作岗位较多，不仅包括医药审批管理环节，也包括医药购销环节”。

　　羊毛出在羊身上。为了“回馈”药企，医生就要患者多开药、多做检查。普通感冒发烧，动辄上千元的案例屡见不鲜。至于重大疾病患者，每天多消耗数百乃至数千元的药物，也在情理之中。

【3】

　　医保，本来是一种惠民政策。由于一部分比例是“国家买单”，钱更好挣。并且，过去很长时间里，医保都是“买单不点单”，这就滋生了药价虚高问题。

　　为了抢夺市场，拉拢能开单的医生，各家医药企业都不吝啬。比如步长制药，根据其2018年财报显示，该公司当年营业收入为136.7亿元，其中，销售费用80.36亿，占比高达营业额的58.7%。

　　因为中国现代医药发展较晚，仿制药水平尚不及印度。放水养鱼，让医药企业先富起来，刺激行业发展，也是必要手段。只有在医药行业发展过程中，逐步推进医改与薪酬体系改革。

　　“两票制”之后，2018年又开启新一轮机构改革，独立设局的医保局整合了药械定价、采购、监督权，中国医药市场格局也正在发生改变，国家进一步握紧医药的监管权。

　　2018年底“4+7带量采购”试点之后，国家医保局相关负责人更是明确表示，医保将不为灰色费用买单。国家不再放任药企与医生的小动作“闭着眼买单”，而是亲自上阵采购药品、议价，尽力挤出药价中间水分。

　　这一举动让药价最多下降90%以上。

　　如今，带量采购涉及的药品种类和规模仍在扩大，看病贵的问题将进一步解决。

　　在盯住医生的同时，国家医保局已经联手财政部，针对销售费用居高不下等问题加大药企方面突击检查力度。

　　2019年6月，对77家药企开展突击监督检查，根据当时的计划，开展“穿透式”检查，必要时也将涉及使用环节，也就是医疗机构。这一举，直接将行贿一方与受贿方穿成一条线。

　　另外，金融市场也加大对医药企业的监管。数据显示，2010年至2019年11月，40多家医药企业IPO被否，内控规范性问题就是其中一大主因。有“污点”的药企，将失去“割韭菜”的机会。

　　2020年，因为疫病，医药卫生市场更加活跃。医保局主导之下，大规模药械购销环节合规检查也将启动。更多的医药贪腐行为，将暴露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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